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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:奪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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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涼了,我火了,送他們殺青吧

方晚晴怎麽也想不明白,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。

她分明占盡先機,對上一世入門試煉中的每一個細節倒背如流,事先做好了一切準備,利用了一切能夠利用的資源, 只為了在試煉中給姜若水致命一擊, 自己清清白白地全身而退。

可是為什麽, 她會被姜若水按在土裏, 像一塊破抹布一樣來回摩擦?

方晚晴滿臉火辣辣的疼, 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的疼, 大腦和心臟更是一跳一跳的疼, 仿佛在聲嘶力竭地慘叫:

——放我走!放我回上一世, 我再也不要待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裏了!!!

這根本不是我知道的修仙界!!!

最終, 從漫無止境的痛苦中拯救她的,是一聲象征“試煉結束”的清亮鶴唳。

方晚晴曾經爭分奪秒,企圖趕在試煉結束之前解決姜若水。而如今, 她卻撲倒在塵埃裏,臟兮兮的眼淚流了滿臉, 比任何人都更期盼終點的到來。

好在,一切都結束了。

與上一世一樣, 九華宗的醫修們及時趕到, 重傷昏迷的齊玉軒和林小梅得到了救治。

不過這一次, 沒有人為齊玉軒吸出毒血,導致他傷上加傷, 經脈損傷已然不可修覆。盡管微乎其微, 卻是劃分天才與凡人之間的天塹。

上一世驚才絕艷的少年郎, 睥睨天下的修仙界第一龍傲天,這一世註定成為絕響。

方晚晴如遭雷擊, 悔不當初。

她又哪裏能想到,自己眼中“沒什麽了不起”的一條青蛟,竟然是正兒八經的神龍後裔,號稱“天下奇毒之首”的巫山雲蛟?

巫山雲蛟是世間少有的靈獸,蛟毒解藥更是曠世奇珍,需要十幾味珍稀藥材煉制。就算重活一世,憑方晚晴一個十來歲的大小姐,也未必能夠輕易得到。

更何況,上一世的她自視甚高,對紫玉壺中的青蛟不屑一顧,從未了解過這條老蛟從何而來,是個什麽品種。這一世她身為考生,懷古真人再怎麽偏心也不會洩題,她更是無從知曉。

就這樣,方晚晴親手挖好一個坑,然後將自己最愛的男人推了進去。

說來奇怪,鄔堯平日裏幾乎從不傷人,看似性情乖戾,實則是一條五講四美的溫厚老蛟。好巧不巧,卻接連兩世都毒倒了齊玉軒。

在舒鳧看來,這也算是命中註定,報應不爽。

或許是(原)男主光環護體,齊玉軒沒有當場去世,但也差不多涼了半截。他作為男主擁有的天賦和機緣,以及本該如期而至的美滿人生,至此也徹底煙消雲散。

舒鳧:行,我舒服了。

至於“戰勝大妖”的三千枚絳珠,鄔堯也很大方,聲稱舒鳧“心境值得嘉獎,打人神清氣爽”,大手一揮便將獎勵發給了她。

順便一提,兩人過招之際,舒鳧的隊友葉書生沒有旁觀,而是獨自跑去湖邊埋頭刷怪。他看出巫妖王強勢,取勝不易,不願將自己的負擔加諸於舒鳧身上。

最後,葉書生收集的絳珠加上舒鳧獲得的頭獎,兩下裏一湊合,還多出兩千來枚。舒鳧坦然笑納,一個子兒都沒有留給林小梅。

以德報怨,何以報德?

“朋友”這兩個字,她不配。

……

舒鳧剛一離開紫玉壺,踏上現實中的羨雲臺地面,就受到了出乎意料的熱烈歡迎。

大師兄戚夜心第一個上前,繃著臉上下打量她一陣,沈聲道:“可還無礙?”

“……”

舒鳧沒答話,低頭瞥了一眼自己劫後餘生的腿。

雖然她及時抽身,但褲腿底下還是燙出了一片燎泡。這會兒她已經敷上藥膏,只是餘痛仍在,走起路來免不了一瘸一拐,傷勢一目了然。

舒鳧的視線只在傷腿上停留一瞬,隨後便擡起頭,沖戚夜心露出個沒事人一樣的微笑:“我無礙,請大師兄放心。”

“無事便好。”

雲英緊跟在戚夜心身後,神色淡淡地向她點頭,“姜若水,你獲得的絳珠一共是五千三百二十七枚,在所有參加試煉的修士中名列第一。恭喜了。”

“恭喜啊,道友!”

葉書生也真心誠意地向她道賀,“道友不僅劍術高強,品行端正,還烤得一手好雞。第一名落到你手上,也算是實至名歸了。”

舒鳧:“……謝謝哦。不過,你確定你是在誇我嗎?”

舒鳧如願以償地奪魁,她的小夥伴葉書生、白恬都順利通過了試煉,柳如漪放出的一縷神魂也回歸原位。至於她的對頭,齊玉軒和方晚晴雙雙重傷,林小梅不僅重傷還慘遭淘汰,總之沒一個好過。

九華宗入門考試第一場,至此可說是皆大歡喜。

當然,作為故事尾聲的點綴,此處照例會出現一點刺耳的不協調音:

“——慢著!我有異議!”

“嗯?”

舒鳧循聲轉頭,只見發話者不是別人,正是方晚晴的遠房堂弟,曾經放肆欺侮白恬的“方公子”方瀚。

不過舒鳧覺得,他還是改名叫“方憨憨”比較合適。

方憨憨攙扶著血流滿面、幾近毀容的方晚晴,神色悲憤,一手指向舒鳧嘶聲道:“姜若水對其他修士下此毒手,手段狠辣,心性兇殘,這樣的毒婦也配進入九華宗?”

“???”

舒鳧配合著他的動作,一臉天真無邪地反手指向自己,“小朋友,你說我毒?”

方瀚面色一僵:“你,你說誰是小——”

“哎呀,抱歉。因為你剛才的發言太蠢了,一瞬間我以為你只有五歲。”

舒鳧和藹可親地瞇起眼笑了一笑,也不等他繼續控訴,轉向戚夜心昂首道,“這位方小姐不知與我有什麽冤仇,幾次三番設計害我。我為了自保,不得不對她還以顏色,決不是有意加害。”

“你血口噴人!”

方晚晴恨得幾欲發狂,強忍住臉上火燒火燎的疼痛,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在舒鳧身上撕下一塊肉來,“請仙長明鑒。我確實對姜若水用了法術,但我只是為了制住她,絕無害她之心。歸根到底,都是因為她太過霸道,用符咒封我行動,企圖一人獨占大妖,妨礙其他人挑戰……”

她轉向周圍灰頭土臉的考生們掃了一眼,冷笑一聲,意有所指道:“若非如此,這‘第一名’也落不到她的頭上。”

舒鳧:哦豁,原來如此。

難怪方晚晴敢大搖大擺地下手,原來早已想好了這麽一套說辭。

不得不說,聽上去還挺像那麽回事兒。

舒鳧獨占boss是真,方晚晴意圖搶怪是假。假話摻在真話裏說,總是會平白多出那麽一點說服力。

論操控輿論,舒鳧實在很佩服她。

方晚晴修仙太屈才了,她應該反穿到21世紀做節奏大師,在互聯網上翻雲覆雨。

舒鳧一向不在乎流言蜚語,只覺得凡事都講一個“善惡在我,毀譽由人”,原本並不想多做理會。

遺憾的是,方晚晴後臺太硬,洗腦包又太逼真,沒那麽容易讓她一筆帶過。

“豈有此理!”

吃了方氏洗腦包,就連本該作壁上觀的懷古真人也大為光火,當即現出身形,橫眉怒目地朝向舒鳧喝道:

“豈有此理!孽障,還不跪下!!”

舒鳧:“啥?”

跪跪跪,咋個又是跪?我在秘境裏沒跪你,你就這麽不滿意嗎?

既然如此,那我當然……更不能讓你滿意了。

於是她昂首挺胸,把自己豎得像一桿標槍那樣筆直,答話也直截了當:“敢問真人,我行得正,站得直,為何要跪?”

“你!還敢強詞奪理,巧言抗辯?”

懷古真人越發怒上心頭,看這小丫頭哪兒哪兒都不順眼,“方晚晴說得明明白白,是你獨占妖獸,妨礙他人挑戰在先。她出手阻攔,卻反被你如此毒打,簡直豈有此理!你倒是說說,你還要如何自辯?”

舒鳧:“……”

她好像明白了,為什麽當初掌門說“如果換懷古師叔做掌門,九華宗不到三年就亡了”。

幹,原女主過得那麽慘,除了性格使然、反派陷害之外,還不都是因為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叉燒長輩!

瞧把他給能的!

舒鳧被懷古真人當眾指著鼻子訓話,也不覺得難堪,大大方方一負手,徑直走向一邊擔架上不省人事的林小梅,伸手指著她腦門虛虛一戳:

“方小姐與我各執一詞,互相矛盾,真相尚未水落石出,懷古真人就急著給我定罪了。那我倒想問一問,這位林道友受方小姐指使,企圖在我潛入洞穴之際背後捅刀,也是為了‘阻止我搶怪’嗎?”

“這……”

各峰長老皆有關註試煉情況,林小梅故意斬斷繩索、坑害舒鳧的景象,懷古真人也曾親眼目睹,不好推說不知。

但他一心維護方晚晴這個(精神上的)孫女,根本無意分辨其中的是非曲直,須臾語塞之後,隨即話鋒一轉:“林小梅害你,同方晚晴有什麽關系?休要胡攪蠻纏!”

舒鳧哭笑不得:“那……要不您問問林小梅?她可是親口說過,方小姐承諾在您面前引薦她,以此來交換她對我下手。”

懷古真人:“笑話!誰知她是不是與你早有勾結,刻意陷害方晚晴!”

舒鳧寸步不讓:“照您的說法,林小梅一邊與我勾結,一邊又要害我,您不覺得這話有點毛病?”

懷古真人:“那也可能是你們分贓不均,她臨時起意,或者你們兩人自導自演。更何況,如林小梅這般品行低劣之人,她的證詞又怎能作數?萬一她為了自保,胡亂攀誣,又待如何?”

舒鳧無奈攤手:“要不您搜個魂吧,這樣她就沒法撒謊了。”

懷古真人:“什麽,搜魂?!如此毀人魂魄的禁忌之術,你也敢掛在嘴邊,果然心術不正!”

舒鳧釜底抽薪:“那麽方小姐的雷擊,您又作何解釋……”

懷古真人:“那是誤傷,她只是想攻擊巫山雲蛟!”

舒鳧:“……”

哇噻,您的邏輯真是無懈可擊,給您鼓鼓掌吧。

這也是方晚晴的謹慎之處——她深知秘境中考生的一舉一動都在長老眼皮底下,因此提前與林小梅搭上關系,安排她在秘境中獨立行動,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計劃下手。

如此一來,就算東窗事發,只要林小梅不反咬一口,這樁缺德事就牽扯不到方晚晴身上。

退一萬步講,即使林小梅突然良心發現,有懷古真人一力擔保,方晚晴照樣能夠全身而退。

說實話,就連舒鳧也沒想到,懷古真人的“方仙子濾鏡”竟有如此神威。

若照這個說法,從此以後,林小梅的名聲會變成一灘爛泥,而她——方晚晴依然是冰清玉潔、白璧無瑕的方小姐,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山巔白雪,高嶺之花。

與原著中一樣,方晚晴果然十分愛惜羽毛,若非迫不得已,甚至不願臟了自己的手。

此時此刻,她隔著滿臉淋漓的鮮血,面向舒鳧勾起了一抹勝券在握的微笑。

雖說她受了些傷,吃了些苦,但方晚晴知道,懷古真人對方氏兒女一向視如己出,心軟如泥。就像上一世那樣,他一定會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這一邊,為自己討個公道,讓姜若水付出代價。

即使姜若水性情大變,修為今非昔比,終究不過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罷了。

搖光長老看中她又怎樣?

在這場試煉中,他還不是將她置之腦後,袖手旁觀,什麽也不會為她做?

更何況,上一世籍籍無名、荒涼雕敝的搖光峰,這一世也不可能與天權峰比肩。

姜若水比不上她。

永遠都比不上。

這樣一想,方晚晴頓時覺得,臉上和身上的傷口都沒有那麽疼了。

她迫不及待地等待著,懷古真人對舒鳧的宣判——

……

但是,她等來的並不是懷古真人的聲音。

“師叔,請稍等片刻。關於此事,只怕另有隱情。”

那是一道清澈柔和的嗓音,如三月春風,暖洋洋地從人耳邊拂過。

九華宗掌門——致遠真人的聲音。

與此同時,另一道同樣清澈、悅耳,卻莫名帶著幾分冷意的男聲,伴隨著一道輪廓清臒的人影,猶如天降寒雨,輕飄飄地隨風落下。

“掌門,何必這般客氣?天權峰閉目塞聽,欺人太甚,實在是個天大的笑話。既然如此,不妨讓大家都好好看一看,聽一聽。”

那人手持一柄油紙傘,傘面水墨縱橫,清疏淡遠,月白底色上繪有瑩潔如玉的曇花紋樣。傘柄似是以青玉琢成,握在他修長潔白的手中,便有如一泓秋水映著月色。

“抱歉,我來遲了。”

後一句話,卻是向舒鳧說的。

曇華真人江雪聲,無論行走坐臥,無論黑夜白天,無論在人群還是深谷,都如同一枝暗香浮動的幽曇。

“雲想衣裳花想容”,適不適合楊貴妃不知道,反正應該挺適合他。

至於舒鳧,面對這傾城的美色,這飄逸出塵的神仙風骨,她卻控制不住自己脫韁野狗一般的內心,一瞬間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——

——師父父,一日不見,您老人家裝逼又有新花樣啦!

作者有話要說:

雪哥:再不出場她都把我忘了,待我趕緊凹個造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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